少年记忆(一)
在我有记忆的时候就是学龄前的认字。60年代初的呼市大街上的建筑上都悬挂有大幅的标语。我的记忆里认字就是从这些标语开始的。父亲一领我上街我就指着标语上的字问个不停。后来父亲在新华书店给我买回了几本幼儿识字的图书,我就翻来覆去地认和读。上学之前我的识字量也在几百字以上了。过去在农村有一习惯,就是当婴儿会爬行的时候,老人们放三样物品,笔、食物和玩具,让婴儿去拿,如果婴儿拿了笔就意味着这孩子将来是个有文化的。说是我的外祖母当年试过我,我直接就拿了笔。这个做法肯定是不科学的,但在我身上是应验了。
从小学一年级至三年级我接受的是正规教育。语文、算术、常识、图画等课程都有正规的课本。我当时算是好学生,期中、期末考试都是班里的前几名。从一年级后半学期就由班主任老师指定为班长,一直当到小学毕业。记得二年级时,我得了麻疹。有两个月没去上学,临到期末考试了,班主任去我家家访说落下这么多课,期末考试就不要参加了,放假期间补完课,开学参加补考吧。我坚持参加期末考试,考试成绩还是一如既往。那个时候已经不允许跳班了,要不然我至少可以跳一班。由于“文革”的原因,1967年春天至1968年秋天的一年半的时间里学校停课。1968年秋天复课之后语文课学的是毛主席语录和“老三篇”(为人民服务、纪念白求恩、愚公移山),数学课是老师们用蜡纸刻出来的油印教案。那时候的课业负担很轻,学生们只是上课时大声背诵上述课文和做一些数学题,下学之后完全是自由的,玩是唯一的选择。不论是停课的一年半还是复课后的一年半,在小学的六年里,前三年我的三千常用汉字是认下来了,也会查字典了,阅读已经是不成问题了。从那时起就逐渐养成了看书读报的习惯。停课的一年半里,由于对上学的渴望,就找一些高年级的课本看。四、五、六三个年级的小学课本都看过。除了看课本就是看小说,那时看小说就是互相借着看。看的时候点灯熬夜地看,因为后面还有人等着呢。
停课期间,一个邻居家有三个男孩,他们的母亲把我们四个叫到一块,让我们每天写一张大仿(在白纸下衬一张字帖)毛笔字。她们的母亲每天检查后对写得好的字用红笔画圈。写了不到一年他们家搬到包头了。虽然后来我再没有坚持下去,但对毛笔书写并不陌生。也是在停课期间,我父亲教过我珠算。那个年代,算盘是最常用的计算工具。先学小九九即见几加几,先将算盘拨成从1至9,见几加几,一直加到算盘珠列成从9至1即完成一次练习。后来又学了规算即乘除运算。规算也是先将算盘珠拨成从1至9,从1除到9之后,再乘回来,算盘仍列出从1至9就算完成一次练习。规算最难的是4规和7规,俗话说“学会四七规,走遍天下不吃亏”。有一次父亲给出了道“鸡兔同笼”的算术题,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,与小伙伴们讨论半天也是都一筹莫展。后来父亲给我讲解了计算的方法:可以设想,每只鸡都是金鸡独立,一只脚站着;而每只兔子都用两条后腿,像人一样用两只脚站着,地面上出现脚的是脚总数的一半,而在这脚总数的一半里鸡的头数算了一次,兔子的头数相当于算了两次。因此脚总数的一半减去总头数就是兔子头数,总头数再减去兔子的头数就得到鸡的头数。算式:总脚数÷2一总头数=兔子数,总头数—兔子数=鸡数。这个解题思路有两个关键点,一是假设鸡和兔同时都立起来;二是鸡立一次,兔立两次,脚总数的一半减去总头数必定是兔子数。虽然当年的理解还不是很到位,但抽象思维的种子则在幼小的心灵里开始萌芽。不管怎么样算式是记住了。有一次回到村里有个大人问,上几年级了?给你出道“鸡兔同笼”算一下。我按公式一下就给出了答案,在大人们赞许声中得意了好一阵子。
那个年代过年时家家户户都“打扫家”,打扫家最重要的是将室内的墙壁粉刷一遍,然后贴上年画。有一年父亲买回了两张地图,一张是中国地图,一张是世界地图。从那之后我没事就看地图,听到或看到新地名就查地图。后来我先是能将全国30个省市自治区的简称和省会城市的名称背下来,也就是说,你要问哪个省的简称和省会,我就立马回答,反之亦然。后来也能将全世界100多个国家的首都和著名的大城市背下来,熟练程度同上。至于中国、世界主要的河流、山脉、湖泊、平原、沙漠、海洋、岛屿更是了如指掌。当然除了好奇心之外,也有向小伙伴们炫耀的成分。上初中时,地理课老师有一次讲错了,我当堂就给纠正了。多少年后才知道地理老师是个原政府机关下放的干部,教地理本来就不是他的专业。现在想起来真是少年无畏。
2023.12.4
少年记忆(二)
从1967年春天至1970年春天整整四年,不论是停课还是复课,不论是主动学点什么还是找书看,也不可能一天到晚总是看书,对于正规教育来讲学业都处于荒废状态。无所事事的时候孩子们总是会寻求自己的乐趣。
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养兔子很时尚,小伙伴们总是谈论养兔子。谁们家养了“青紫蓝”,谁们家的“黑油种”能长到十斤多重,谁们家的“大耳白”耳朵有十公分长。我时不时也去大院里养兔子的人家参观,看到人家养的兔子很是羡慕,也有了养兔子的想法。只是苦于没有索取小兔子的渠道和机会。特别是上等品种兔子下的小兔子十分紧俏,没有家长的允许是不能随便送人的。好在我的一个好伙伴在工厂上班的哥哥带回家一对兔子,说是半年后就能下小兔子,到时候能送给我一对。尽管他家的兔子品种不是上等的,但还是有“黑油种”的血统。那段时间每天都去他家看兔子,时不时一起喂兔子,探讨养兔子的方法。诸如:兔子的窝要保持干燥和清洁,否则兔蹄子会长癣;兔子不能吃太多的白菜叶子,否则会拉肚子;兔子最爱吃的蔬菜是胡萝卜;兔子最有营养的食物是苜蓿草;兔子的窝要用砖砌,不然兔子挖洞后会跳走……。半年后我终于如愿以偿地得到两只可爱的小黑兔。我给它们盖了小兔窝,还给它们圈了一个“小院子”。白天它们在“院子”里,晚上就将它们关进兔窝里。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把小兔子放出窝,给它们喂食。兔子的食性较杂,主要食物是青草、蔬菜,也可配一些精饲料,如玉米、豆类和小麦等。那个年代也只能是厨余的菜叶、胡萝卜等下脚料,杨、柳树叶也吃,喂玉米面窝窝头是常态。观察兔子是少不了的,两只兔子是一雄一雌。雌的个头大一点,一开始看不出什么区别,后来发现雄的比较好动,胆子也大。尤其是卧着的时候,雄的前肢好动,雌的则是眯缝着眼睛。正如《木兰辞》中的最后两句描述的那样“雄兔脚扑朔,雌兔眼迷离,双兔傍地走,安能辨我是雌雄?”
我觉得兔子最逗人的是“洗脸”,用两个前肢上下摸脸,没事就“洗把脸”。尤其是刚出生不久小兔子“洗脸”时笨手笨脚的表情就更惹人喜欢。当然了兔子“撒欢儿”的欢快,挖洞的执着都给人一种愉快的感觉。
我的这两只小兔子很健康,没得什么病,长大之后还下了一窝又一窝的小兔子。养了兔子后我才知道,兔子打洞是在备孕。兔窝是砖砌的打不了洞,它们就在“小院”里打洞。打完洞就叨些干草或干树叶和兔毛铺垫到洞里。雌兔的肚子越来越大,至于多会儿生育也不清楚,只能天天观察。有一天我去喂兔子,发现兔窝里有一群黑乎乎的小东西探头探脑的,这时我才明白雌兔下小兔子了,而且至少一个星期了,否则小兔子是跑不出来的。我数了数一共有七只。从那之后,我的兔子不断地繁殖,很快就成群了,我也不断地送人,太多了也养不起。兔子的生育不分季节,孕期是一个月左右,可见繁殖能力极强。野生兔子的天敌,如鹰、狐狸等的食量很大,但兔子总是能生生不息,极强的繁殖能力是它最大的优势。1972年我参加工作后,家里将我养的兔子送到农村的老家。
少年的精力旺盛,我当年还养过热带鱼。当回事的养鱼都是有情趣的大人们的事,小孩子们都是跟着凑热闹。串门的时候看到有人家用自制的鱼缸养着“红剑、蓝剑、黑玛利、燕鱼等”,也有专门养“凤尾”的。有个邻居搬家时将一个小鱼缸送给了我,我就向别人要了两条“凤尾”养着。雌“凤尾”不漂亮,与野生小鱼没多大区别,只是怀孕时肚子圆滚滚的。雄“凤尾”体形修长,尾巴的颜色丰富多彩。如果养上几十条,在水草和灯光的衬托下还真有几分美感。热带鱼对温度的要求较高,尤其是北方的冬天取暖还是煤炉的年代,室内昼夜温差较大,鱼缸的保温就十分重要,夜晚总是要用小棉被包裹着。鱼饲料不像现在到鱼市可以买到,那时全凭自己解决。主要是秋天去下雨后的水坑去捞鱼食。回来后用清水洗净,多余的晾干以备冬天喂食。好在凤尾鱼的食量不大,少许即可。
热带鱼繁殖有的是胎生,如凤尾鱼;有的是卵生,如燕鱼。观察凤尾鱼生育时是很有趣的,雌鱼生下一个小圆球,在下沉的过程中抖动几下便伸展开来,一只小得不能再小的鱼开始抖动着游了起来,用不了多长时间,它就自由地游来游去。雌鱼一次能生出几十尾,甚至上百尾。还有让人不可思议的现象,就是雌鱼在生下小鱼之后会反过头来将游来游去的小鱼吸入口中。人们在雌鱼生育时,总是用小渔网将小鱼一个个地捞入另外一个鱼缸中,生怕让雌鱼自己吃掉。我当时是捞到一个玻璃的罐头瓶里。实际上雌鱼将自己生的小鱼吸入口中是一种保护小鱼的行为。它并没有吃下,只是因感觉到有危险将它们藏在自己的口内,当危险消除后就会再吐出来。我就观察到过吐出来的情形。鱼的胆子很小,不能在鱼缸前快速走动或弄出什么动静,否则它会吓得生病。热带鱼换水时除了水温的要求外,也不能全部将旧水换掉。新水和旧水的电解质、酸碱度是不一样的,鱼对水环境的变化非常敏感,搞不好会弄巧成拙的。
完全从书本中获得知识的局限性太大,仅从实践中获取经验的知识又缺乏系统性,书本与实践的结合必然是两全其美的。小的时候尽管是好奇心或一时的兴趣索然,但做事的过程也是知识积累的过程。我有养小动物的实践经验,在以后接触到相关的动植物知识时理解起来就如轻车熟路一般了。
2023.12.17
少年记忆(三)
我家居住的家属院称之为人委大院(当年,内蒙古自治区人民政府称为“内蒙古自治区人民委员会”),俗称“麻花板大院”。是50年代中期建成的,在铁路以北,是当年呼和浩特城区的最北边,用现在的词儿来形容就是城郊接合部。五六十年代呼和浩特的楼房很少,住宅是清一色的平房。我们大院的规模较大,在呼和浩特一提起“麻花板大院”是尽人皆知的。我们院的平房之间的距离较宽,在我有记忆时起各家都在房前屋后种地,向日葵、玉米、豆角等是种植的主要作物。道路两旁的杨树、柳树、榆树较多,还有不少丁香树。小孩子们爬树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儿了。至于种地就更是每年五一节和国庆节的既定劳动。春天翻地,平地、播种,夏天除草、浇灌,秋天收获、整地。也有的人家在边角空地或窗前种些八瓣梅、蜀葵花等。八瓣梅,学名秋英是菊科。能长1至2米高,花瓣粉红,花蕊黄色,我感觉与西藏称之为“格桑花”的很像。蜀葵花颜色淡雅,有柔粉、杏黄、红粉等,且植株高度达1米到2米高。蜀葵花的根茎很发达,类似萝卜,当年小孩们就叫萝卜花。这两种花都耐寒且花期都长,从夏天一直能开到深秋的寒流来袭。
种向日葵需要先选籽粒饱满的葵花籽用水浸泡上一晚上,前一天将下种的土窝浇上水使土壤湿润,下种时用铁锹插入土中深度2至3公分,顺铁锹背放入2至3粒葵花籽,然后用铁锹轻轻地将覆盖的土拍压一下就完成一株的种植。多放几粒种子是为了确保出苗,待苗长出并长到10公分以上时将相对弱小的苗间掉。种玉米也是一样的。一般在7到10天就会长出小苗。葵花出土时先是土面呈现裂缝,然后伸出两个豆辫儿,有时还顶着葵花籽皮,待豆辫儿中间的苗头长出才支出第一层叶子。玉米则是先生出尖尖的绿叶,然后在中间再伸出第二层绿叶。小苗的生长速度很慢,当植株长到20公分以上时,随着气温的升高,植株的生长也就天天都有新高度。在寂静的夏夜里,坐在窗前能听到玉米拔节的声音。庄稼长得绿油油的能给你带来一份愉悦的心情。四、五年级之前种地都是大人们的事儿,孩子们只跟着瞎掺和。后来当助手,再后来就接班了。
年年种向日葵和玉米对好奇心强的我是一种兴趣疲劳,有一年看到大院里有的人家种了叫“洋姜”的作物,秋天十几棵就挖出一麻袋“洋姜”。我要了一个“洋姜”存放到菜窖里,第二年我按照人家告诉方法也种了一棵,到秋天收获了一桶“洋姜”。洋姜不是生姜,学名叫菊芋,因其根茎与生姜很相似,与向日葵、玉米一样都是外来物种,所以得名洋姜。
70年代后,种植的作物开始以蔬菜为主了。西红柿、茄子、黄瓜、青椒、豆角成为主角。种蔬菜需要育苗,蔬菜种子有的是老家邮寄的,有的是淘换的,反正是各显神通。春节之后就张罗着育苗。除了豆角不用育苗外,其他的都需要育苗。特别是西红柿、青椒、茄子的种子颗粒较小,要用废旧的脸盆盛上肥沃的泥土,将种子均匀地撒在上面,然后用细筛子筛入细土将其均匀覆盖,再铺上纱布,最后用喷壶均匀洒水后将盆放在窗台前的阳光下。每天都得细心呵护,直至大约三个月后成苗时倒栽到地里。
大院里大部分人家的上一代都是农民出身,加之平房间的距离又提供了可以种植的空间,种地就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儿了。那个时候小孩子体验田间地头的劳作,只需在房前屋后的玩耍之中便可获得。而如今得专门参加“某某营”或由家长带到“采摘园”才能有个时点性的体验,且还需支付不菲的成本费用。社会的发展就是这样,以前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了,复杂的事情则变得简单了。到多会儿人们也是不会有太多闲暇时间的,这也许就是“天命”。
2023.12.20
少年记忆(四)
我们“麻花板大院”有四十多栋平房,每栋平房有6至9户左右的住户。当时每家的孩子都在3个以上,4、5个孩子的家庭比比皆是,最多的有8、9个的。整个大院有2000人左右,孩子占绝大多数,可以说大院是孩子们的天下。记得上小学时我们那个年级有14个班,到二年级时公安厅对面成立青山小学时,从我们海拉尔路小学分走部分班级,我们年级分走4个班。海小在我上学时全校六个年级共有3600名学生,其中有一半是我们“麻花板大院”的孩子。上学时从北向南一群一伙地走着去,放学时一群一伙走着回。那个时候,家长是不送孩子上学的,都是结伴而行。
在“文革”停课的两年里,除了中学生外,大部分孩子们也只能是在大院里活动。过了年就是张罗着自制风筝,不像现在都是家长给买风筝。做风筝都是就地取材,谁家有废弃不用的破竹门帘就成孩子们争相索取的风筝骨架材料。绑好风筝骨架之后就糊上报纸,有谁的风筝是用白麻纸糊的那就算是精品了。孩子们各显神通,看谁的风筝飞得高、飞得稳。一旦风筝没控制好,不是线断了被风吹走就是被挂在树梢或电线杆上前功尽弃了。孩子们做风筝的水平一般都是“小科斗”形状,半椭圆形的头部和长长的尾巴。风筝的头部是浮起的主体,尾巴则是配重以保持平衡。尾巴短了,风筝就头重脚轻;尾巴长了,风筝的浮力不够。所以,做风筝时先将尾巴做得长长的,在放飞时根据风筝起飞的状况一点点地剪短尾巴,直到合适为止。
做风筝的材料最不容易找到的就是二三十米长的风筝线。线粗风筝带不动,线细容易断。最理想的就是孩子称之为的“棒线”,粗细合适,不易断线。鉴于做风筝的各种制约因素,做风筝不是每一个孩子都能做到的。谁做了风筝就成了几个要好伙伴的共同玩物。尽管如此,大院的上空总是有不少“小科斗”翱翔在天空。偶尔也有“龙”和“燕”在飞,那一定是大人们的杰作了。
1966年夏天毛主席畅游长江通讯传遍全国后,有条件的单位都纷纷建起露天游泳池,大部分是用片石砌筑的。大院里的孩子们也开始争相学游泳。大院西面一河之隔的呼市第一师范学校有现成的水面,也就因陋就简地砌筑了游泳池,它便成了大院孩子们“中流击水”的首选之地,午饭后就相约前往。大人们不放心,总是严加看管。胆大的孩子们还是神出鬼没地溜走。我的游泳生涯就是从那时开始的。1966年夏天呼和浩特游泳池在大马路体育场的东南角建成。先建的是深水池,第二年有了浅水池和跳水池,就是现在香格里拉酒店的位置。每年6月15日至9月15日的中午12点至下午6点开放。两个小时一场,票价每场5分线,学生票3分线。大院的孩子们开始移师游泳池,到正规的地方去游泳,大人们也就放心了。进深水池和跳水池游泳是需要考试的,深水池的标准是连续游90米,跳水池的标准是先潜游25米后连续游200米,后来改成先踩水1分钟后连续游200米。进入跳水池成为孩子们的争先恐后的目标,谁过关便洋洋得意一阵子。孩子们每天都在切磋技艺,憋气、换气、蛙泳、自由泳、仰泳、蝶泳等技巧都是说不完的话题,免不了下水展示一番。出洋相的时候也不少,喝几口水是家常便饭的事。
一到冬天滑冰车就成了男孩子们的首选。不过做冰车可是大人们的事了,一般情况下每家都有冰车。孩子多的家庭只能是轮着滑,想多滑的只能是起早贪黑的滑。在冰面上抽“毛猴”(陀螺)也是冬天的一项运动。不管是冰车也好,还是“毛猴”也好,但凡是与工厂有关系人家的都是上乘的。因为,冰车所使用的钢筋和小角钢,“毛猴”的加工和底部镶嵌的滚珠都是在工厂的下脚料中才能索取到的。我的冰车和“毛猴”虽然说不上有多高大上,但足以尽兴了。一般都与几个小伙伴一块玩。男孩子很少参与踢毛毽、跳皮筋儿、丢沙包等活动,那都是女孩子们的专利。
到了小学高年级时就不满足于冰车、“毛猴”了,开始到附近的工业学校和财贸学校的冰场去滑冰。冰鞋是当年奢侈品,一般的人家是没有的,借冰鞋滑是唯一的途径。由于冰鞋的限制,大院里大部分孩子是很难享受冰上运动的乐趣。我还是有些许的机会去滑冰,但比起游泳来还是要逊色得多。
下棋是老少皆宜的活动,象棋、军棋最常见,围棋一般的人家没有,会下的人很少,至于跳棋、扑克就再普通不过了。有一段时间我对军棋着了迷,不仅与小伙伴们下,还与大人们下。记得后排一位邻居大伯,每天晚上就让他儿子叫我去他家下军棋,他儿子做裁判,三局两胜。后来他家搬走了才结束了我们爷俩的“战斗”。不过经过那段时间的对决我的棋艺增长很快。前排邻居有一个小提琴业余爱好者,夏日里经常在院里拉小提琴。“梁祝”“白毛女”是每天的固定曲目,孩子们都围着听。后来有一个大男孩自己修复了一把旧二胡,每天也学着拉,也有学吹笛子的,好不热闹。我也买了一支笛子学着吹。笛子很便宜也就两三角钱一支,再买上一包笛膜能用很长时间。我的乐理知识就在那时潜移默化地形成了,只是后来没有向那个方向发展。不过当中的一个小伙伴,若干年后进入内蒙古自治区乌兰牧骑,走上了艺术之路。
2023.12.24
少年记忆(五)
大院里几乎每家都有一辆自行车,那是大人们上下班的交通工具。学骑自行车也是孩子们在那个年代竞相效仿的事儿。夏秋季节大人们一下班,自行车就成了孩子们争抢的目标。我是1967年夏天开始练习骑自行车的。孩子们的练习套路都是先掏档骑,再跨梁骑,最后才是上坐骑。掏档骑速度慢,但不易摔倒,还能练习平衡。跨粱骑是掏档骑的升级版,是上坐骑的过渡,主要是腿短够不着座不得已而为之。十岁出头是长个儿的年龄,一年半载之后就能上坐骑了。不过,还是得将车座放到最低。为了骑车也不怕麻烦,每次骑车都得将车座放低,骑完之后再拔起到大人骑的高度。用活扳手放松和拧紧紧固车座的螺丝就是每天必须做的程序。大部分人家的自行车都是二八型的,二六型的很少。小人骑大车也是大院里一道风景线。骑车摔倒是经常的事,摔的次数多了就将连接车蹬和大链轮的“鸡大腿”撞变形,导致车蹬卡到车架上。每次都得到修车师傅的地摊上去调整,否则大链轮就转不动了。真是“人困马乏还废缰绳”。
学骑自行车有的孩子学得快,有的孩子学得慢,而且是不分男女的。快的也就三两天就能到处骑着跑了,慢的半月二十天还是蹬不满圈,这与平衡能力和胆量有关。最丢人的是同时学骑自行车,女孩子骑着跑了,男孩子还在那不上道。别看年龄不大,面子还是比里子重要,所以男孩子学骑自行车更上心些。大院的孩子们在高年级的时候很少有不会骑自行车的。我当年觉得会骑自行车是很自然的事。直到参加了工作才知道不少成年人是不会骑自行车的,不是他们不学而是没有条件。实际上中国当年成为自行车大国,也是70年代之后的事。
学骑自行车是孩子们与机械“亲密”的直接接触,有助于孩子对机械的感知能力。自从学会骑自行车,擦洗自行车就成了我的“规定动作”。大院邮局附近有修理自行车的地摊,开春后和入冬前各家都要让修车师傅给自行车“擦油腻”。我每次都蹲在那从头到尾地观看。后来就学会了自行车各部位的紧固,调整链条的松紧,甚至是松紧辐条调整车圈的摆度都手到擒来了。
撒把骑是展示骑技最引人注目的“显摆”。只要是能上坐骑的都想展示一下,往往是刚撒开把就收拾不住了。一般都是先练溜行撒把,再练骑行撒把。撒把骑的关键是车把不能太灵活,否则平衡是很难控制的。所以,调整固定车把螺扣的松紧度是至关重要的。再“猴性”的孩子,不懂这一点是很难展示自己绝技的。荷尔蒙给青少年的只是冲动,但智慧才是实现随心所欲骑行的根本。
秋天收完庄稼翻过的地显得很松软,这下孩子们就开始上演摔跤大战了。抢位、侧身、背摔都是孩子们不厌其烦模仿的摔跤动作。不过“兔蹬天”是不敢轻易模仿,那是会伤到人的。摔跤力气的大小是体能决定的,技巧则是通过训练才能掌握的。只有体能和技巧都超群的,才是孩子们眼中的高手。在摔跤的孩子群里我是年龄小的,往往跟我交手的都比我大二三岁,被摔倒在地是再正常不过的。有一次住同一栋房的邻居家大伯下班时,看到我被对手狠狠地摔倒在地,就告诫我以后不要与比我大的孩子玩摔跤,太吃亏了。然而在经历多次失败后,终于有一天我也能将他们摔倒在地。虽然他们的力气比我大,但经过磨练之后的我,技巧显然是超过了他们当中的一些人。现在的孩子们最大的不幸就是缺乏挫折教育。激烈地对抗是一种对少年意志的磨炼,俗话说温室里的花朵是经不起风雨的。人的一生哪有不经风雨的呢?
2023.12.26
杜雄勇,1956年出生,中共党员,大学学历,高级经济师,内蒙古自治区劳动模范,内蒙古自治区人民政府立法专家,内蒙古燃气供热协会专家委员会主任,呼和浩特市安全生产职业健康协会专家委员会主任。